在阳台上看奥森公园——奥林匹克森林公园,看见一团红,火一样的,然后是一片青翠连着一片青黄,再是一片紫红连着又一片青翠。就这样连绵而去,丰富的色彩开始涂染整个园区。奥森的秋天到了。
奥森公园位于北京市朝阳区北五环林萃路,占地680公顷。以北五环路为界,公园分为南、北两园,横跨五环路的生态廊道将南北两园连为一体。
已见过奥森春的娇艳,夏的蓬勃,冬的冷媚,奥森的秋,这还是第一次见到。英国当代画家卢西安·弗洛伊德说,“我不要人们注意色彩,我要的是一种‘生命的色彩’”。但奥森初秋的色彩却让我不得不注意,因了这色彩,我要去探寻自然生命的色彩。
洒满阳光的下午,走进奥森北园,找到那最早看到的一团红。一棵高大的枫树,枝繁叶茂,遍身金红,光华灼灼。一些人在树下拍照,我也走过去,和那一树红合了影。
我兴奋地漫步,不知疲倦。北园种满了树,除了枫树,常见的还有榆树、松树、柳树、樱树、银杏,等等,更多的树我要凑近树牌去看才知道它的名字。有资料说,截至2013年,园内已植有100余种乔木、80余种灌木和100余种地被植物,它们组成了公园生物多样性自然林系统。秋天来了,所有的树叶颜色都开始发生变化,它们将变成黄色、黄褐色、焦黄色,或变成红色、紫色、枯红。秋天树叶为什么会变黄变红然后掉落?这是植物生长的奥秘,是大自然生命的奥秘。叶子越来越少,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。
很轻易地,就爱上了北园。
秋意一天比一天浓。
我再次来到那棵枫树下。满地的枫叶,三角形纹路非常清晰,黄的、金黄的,枯红的、金红的,混在一起,很浪漫。树上还挂着一些树叶,风来了,簌簌飘落。其他的树,也大都是树叶金黄或者泛着红晕,还不时地落下几片叶子。叶子落在地面的声音,我能听到,那是它们在枯萎中盛放生命。
不知不觉来到一条河边。河的名字叫清洋河,自北向南流,是奥森水系的一部分。我游南园的时候,陪同的朋友介绍过,奥森公园的山水方案构建出山和水的组合,其水系统设计因地制宜地建成了龙形水系,从空中俯瞰,园中大大小小的水流弯弯曲曲,有如游龙,最终连通主湖奥海,与仰山等山地地形组成独立、完整的自然景观。湿地则担负着园内水循环系统水质净化的功能。清洋河沿岸一派湿地风光。河水清澈,偶有水鸟飞起,水边香蒲、芦苇丛丛,叶片橙黄橘红,花穗洁白如棉,温柔摇曳,与远处雄立的奥运塔在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趣。
说到奥运塔,那真是神一样的存在。它在奥森南门入口处,但人们在园区游览,无论在南园还是北园,总是一转身就能看到它的身影。阳光落在河水里,发出一团团炫目的金光,岸上那些高大的树木,各显美姿,树叶或金黄或焦青,或稀疏或卷曲,树木的生命在做着自由的选择。那些树的影子也倒映在水中,枝枝杈杈的乱了秋水。
园区里有不少游人。独自一人闲庭信步的,两个老人相搀着走走停停的,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又是抢拍风景又是自拍的,坐在木椅上写生的,都神态怡然。在步道上慢跑的人,步履轻盈,生怕打扰到行人。一些穿着橘红马甲的园林工人,分散在树林里,或清扫落叶,或给树木剪枝,或在树木根部涂防护液。看着这些辛勤劳作的工人,我仿佛看见了春天花开。
人和飞鸟,植物和动物,山和水,在奥森相生相荣。一切,都只是为了烘托秋的静美。
无法想象,奥森这个地方当年是一些落后零乱、寂寥荒僻的村子。但可以确定的是,这里已是北京一个最大的公共公园,是繁华城市中一个天然绿色的氧吧,是承载了人文关怀和生态保护双重功能的执政良心,是首都现代社会千万人民心灵栖息之美地。民众喜悦之地,静秋就成了动秋。
转眼,树叶都掉光了。
银杏树林几天前还是枝叶交错,茂密如金色华盖,现在是一地金黄。小小的扇形叶子,在地上一层一层的铺开,铺成金黄的地毯,踩在上面发出又脆又柔的声音。夕阳西下,晚霞如火,银杏林一片光辉。就在惊艳不已时,突然看见一棵树,树身不是很高,树冠圆形,枝杈细细、叶子绯红,在逆光里闪着金光,一下子抢去了银杏树的风头。原来这就是黄栌。黄栌是红叶树种,叶片秋季变红,鲜艳夺目。黄栌红了,晚秋到了。
立冬前一天,我去北园散步。一路走一路看那些树,惊讶地发现还有不少依然绿着青着的植物,如松树、柏树、樟树。我是太专注于那些充满诱人色彩的树木了,以至于忽略了常青树们的原色美。奥森公园森林资源丰富,乔灌木品种繁多,且在品种布局上匠心独运,所以,即使大部分树叶在秋天落光了,也依然千姿百态。
整个秋天,我就在北园里随意地走。隔三岔五地去北园,从北门进,从北门出,每一次都未曾转完整个北园。但我每次来都觉得新鲜。看每一棵树都是景,看它们从绿到红,从红到黄,从黄到金黄,从鲜活的生叶到坠地的落叶,任由它们触动我心。我相信,我看到的就是整个奥森秋天“生命的色彩”。我也时常站在奥森游览地图前仔细地看它的地形地貌,又比对它在北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理位置,一次次慨叹设计者的魄力、智慧、勇气和情怀,赞颂奥森是极富远见的一项园林工程,它的生态价值、人文意义和民生勋绩将越来越彰显。这些,是奥森永不会掉落的色彩。
这天回家后,再在阳台上看奥森,满目是暗绿色、苍青色、烟灰色了,偶有颜色黄或红一点的,也是焦红或枯黄色。但这是秋天生命必然显现的一种色彩。我的心依然愉悦。
人们看到落叶往往会伤感,悲秋,为什么要悲秋呢?我倒是更欣赏刘禹锡的态度:“自古逢秋悲寂寥,我言秋日胜春朝。”秋天,集春的明丽、夏的热烈和冬的纯洁于一身,应该是繁华瑰丽大放异彩。没有永恒不变的树叶,即使那些叫着不落松的,它也是在更替,在孕育。光秃秃的树身并不代表死亡,落叶恰恰是树木的自我保护形式,只有一年一年的换叶更替,才有树木的成长。反反复复地去看树,就是因为我敬畏它们具有这种根植于大地、自我革新、向上拓展完成新旧交替的能力。这是大自然的规律,这是大地生命的奇迹。
转眼就是冬天了,奥森会暂时冷清下来。但我会时常来。我看到了秋天向冬天的过渡,想看冬天到春天的进程。秋的落叶,经过冬的冷藏,将在春天复生复荣。那时树木葱茏,河水漫漫,湿地上长满新草,飞鸟翔戏,百花盛开,万物万象自由生长,明媚生光。
冬天过后就是春天。
我的目光穿越冬天,看到了春天万物勃发的意境,看到秋天树叶从色彩绚烂到枯萎飘落的意义。它是在为春天积蓄能量,是一个新的循环的起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