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月色在征尘中暗淡,马蹄下迸裂着火星。越河溪水,被踏碎的月影闪着银光,电火送着马蹄,消失在希微的灯光中。”这是关向应的《征途》,阅读这首诗,仿佛在欣赏一幅版画,让人体会到了光影之美。
这首诗撷取革命军队一个月夜急行军的片段,用优美的语言凝固了漫漫征途中的一个瞬间。这首诗头两句一暗一明,充满动感,可见行军之急。而月影在“踏碎”中变幻,化作一片银光,在宁静中透着紧迫,这种奇特的结合是一种新的和谐。结句描绘矫健的队伍背影融入灯光,最终回归平常的画面,但那支队伍分明来过,他们已奔向远方,奔向战场,奔向未来。
关向应的这首诗是冷静的,没有写人,但却让战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跃然纸上,只是勾勒了长途奔袭的一个特写,就形象地表现了我军将士求战心切和兵贵神速的勇气与智慧。关向应曾任八路军一二〇师政委,与贺龙一起开辟了晋绥根据地,多次指挥抗日战斗,不幸积劳成疾,于1946年病逝于延安。
古往今来,肩负使命踏上征途的人,总不忘以诗抒怀,以诗明志。岳飞有一首《池州翠微亭》:“经年尘土满征衣,特特寻芳上翠微。好水好山看不足,马蹄催趁月明归。”同样的征尘,同样的马蹄,同样的月光,在不同的时代爱国精神是一脉相承的,人虽然暂时处于黑暗的阴影中,但心是火热光明的,惟有奋起抗争,才能守护天下苍生与大好河山。
高君宇有一首诗《我是宝剑》,又名《自题诗》,“我是宝剑,我是火花。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,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。”该诗只有四句,句句以“我”字开头,却是惊天动地,气势非凡,直抒胸臆,比喻生动,澎湃着一颗正道直行、无私忘我的赤子之心。
“我是宝剑”,闪耀着寒光,愿斩尽天下丑恶,与腐朽势力斗争到底。“我是火花”,让马克思主义在神州大地传播是我的重任,我愿用全部力量为共产主义事业奔走呼号。“生如闪电之耀亮”,个体与民族的命运、祖国的前途紧紧地联系在一起,能够劈开长空、带来明光,便是此生最大的价值。“死如彗星之迅忽”,作为共产党员,我已随时做好准备,愿为革命付出青春的生命,像流星一样燃烧,划破旧世界的黑暗,点亮中国的未来。
高君宇是五四运动的骨干,1920年参与组织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,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,是最早的一批党员。高君宇将自己定位为“历史使命的走卒”,为党做了大量工作,他曾在文中直言,“我们从事的是个很长远的战争”“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”。1925年,他突然患病,抢救无效病逝,年仅29岁,用短暂而光辉的一生践行了这首自题诗,而这首诗就刻在他的墓碑上。
与之相似的,是泰戈尔《飞鸟集》里著名的句子,“生如夏花之绚烂,死如秋叶之静美”,经历了一番轰轰烈烈的绚烂人生,死亡是人无可避免的归属,人终有一死,但其中蕴含的价值则有极大的差异。在高君宇的《我是宝剑》中,字里行间闪烁着光,剑之光、火之光、电之光、星之光,所有光都汇作理想之光、信念之光,在理想信念之光的照耀下,无惧黑暗、不怕斗争,这种敢于奉献、敢于牺牲的气节气贯长虹,洋溢着震人心魄的美。
美的不仅是光影,不仅是诗,更是人,他们长眠于历史的深处,为我们照亮前方,让我们永远凝望。